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珠峰日记(22)


时间:2020-06-30 作者: 阅读:


4月23日 定日 晴
天空如没有一丝杂质的蓝宝石,炽烈的阳光照耀着318国道旁依然枯黄的草滩和四周连绵的群山。这里距离定日县城不到半小时的车程。
司机宁伟将座位往后放倒,半躺在车里,车载音响里正播放蔡琴,《被遗忘的时光》。看上去,宁伟不像是个51岁的男人,皮肤白白的,戴着墨镜,手腕缠着一串星月菩提的珠子。国测一大队车队队长张兆义说,他是车队里最精致的男人,懂得享受生活。
狂野和精致,挺矛盾的。早些年,宁伟几乎每年都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是在西藏出外业,参加过2005年的珠峰高程复测,那年他36岁,本命年,15年过去,他又来了。
宁伟笑着说:“真幸运,一辈子能测量两次珠峰。”我问:“家里人担心你的身体吗?”“没啥担心的,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,他们习惯了。小时候,我父亲搞三角测量,也是一出去就半年,我也习惯了。愧欠?肯定有。有一次我批评女儿学习不努力,她反问我,你管过我吗?怎么弥补?把工资全交给老婆呗,哈哈。”
15年前,宁伟开一辆“猛士”,负责珠峰大本营到定日县城之间的往返运输。那时的路都是“搓衣板路”,很不好走,单程就得四五个小时。宁伟还有一个重要任务,为大本营的兄弟们取水喝。从大本营边流过的绒布河水,本来是最方便的饮用水源,但有的队员喝了拉肚子。距离大本营三四公里,有一处被称为绒布神泉的泉眼,泉水纯净甘冽,宁伟等人每天早晨开车去接10桶,就够兄弟们饮用一天了。今年,大本营的用水是从旁边的山上用管子引下来的,无限量供应,只是水有些浑浊,里面掺杂着泥沙。大家在大本营的饮水量都比在山下时少很多,特别到了晚上,不敢多喝水,怕上厕所,外面风太大、太冷,不管是从睡袋里出来,还是从帐篷里出来,都是需要勇气的事情。

车外,史志刚已经把GNSS仪器固定好了,开机时间上午9点半,按照技术要求,测量时间不少于8小时零10分钟,他打算多测一会儿,下午6点关机。仪器接收到47颗卫星信号,其中北斗21颗、GPS10颗、GLONASS6颗。
史志刚今年34岁,山东寿光人,到国测一大队工作已经6年了。他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电子类专业硕士毕业,同学们大多去了华为之类的公司,只有他阴差阳错地入了测绘这一行。当时,国测一大队刚引进了几台昂贵的绝对重力仪,设备维护等需要有电子专业知识的人才,就把他招了进来。从此,他就和重力测量结下不解之缘。
GNSS测量其实他并不常干。因珠峰地区天气恶劣,队员们虽然下撤休整,但并没闲着。周边的60个GNSS测量点,每天派10个人出去测,6天测完。今天,史志刚负责的这个点位是国家二等水准点萨拉59。
这个点位是2013年埋设的,为了保证点位的稳定,埋设的时候要在地上挖个坑,将梯形的金属标志与基岩固定在一起,上面盖上刻有点位信息的水泥盖子。找到点位后,史志刚先用工兵铲把坑里覆盖的泥土挖出来,露出金属的尖顶,这个尖顶就是这个点的位置。测量这个点的GNSS数据,就必须让仪器的中心正对着这个尖顶。三脚架调了半天,终于固定好了。这时还要测量尖顶到仪器的高度,可仪器配备的测高杆不够长,只好用钢尺量。史志刚趴在地上,把钢尺的一端伸进坑里,任伟拿着另一端在仪器的位置读数,量了三次,取个平均数。
一切就绪,仪器正常运行,剩下的8个多小时,他们就要在这里守着了。
史志刚是从二本营撤下来的。作为这次珠峰高程测量重力组的一名队员,他和兄弟们从四月初开始,就沿着珠峰周边的水准路线测量重力。4月16日傍晚,重力组接到任务,派四名队员上去,突击完成6个交会点的重力测量。史志刚和昝瑾辉负责难度较大的东绒2点、东绒3点和西绒布点测量。
到达珠峰大本营已经晚上10点多了,第二天他们徒步前往二本营。休息一夜,第三天,史志刚和昝瑾辉就向东绒3点突击。东绒3点位于东绒布冰川上方,海拔5960米,从二本营过去,要经过登山队5800米的中间营地,距离之远、难度之大仅次于西绒布点。他们在当地藏族向导的带领下,每人背负着二十几斤的重量,从早晨8点半开始,一直走到晚上7点。快到东绒3点时,只见一根安全绳绑在山顶的大石头上,往下一看,十分陡峭,他们先是抓着安全绳小心翼翼地往下走,到了沟底,穿过冰川,再抓着另一根绳子奋力往山顶点位上爬。他们的体力已经透支,每走几步都要休息一下。
终于到了东绒3点,他们顾不上喝口水,马上就架起重力仪开始测量,因为这样可以保证仪器的零点漂移最小,测得的数据也更精确。一测就是一个半小时。8点多了,驻扎在东绒3点的交会组3个兄弟,也完成了当天的工作,大家一起搭建帐篷。风很大,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帐篷搭好,终于可以休息了。史志刚拿出一个高山小火炉,煮水喝。刚才穿过冰川,他们每人取了一壶绒布河水。如果没带水来,只能煮雪,看着装了一缸雪,融化了就一点水,还得往里加雪,一小缸雪得煮半小时才开,每个人分两口喝。晚餐就是几个压缩饼干,很冷,很累,也不怎么想吃东西,史志刚说,那一夜他听着狂风吹击帐篷的声音,几乎彻夜未眠。身下只是一个防潮垫,防潮垫下就是乱石,浑身硌得疼。
第四天,太阳一出来,他们就起身前往东绒2点,测完那个点位的重力值,还要返回二本营,因此一刻都不敢耽误。又是挑战极限的一天。
晚上回到二本营,史志刚吃到了热乎乎的面条。大家挤在厨房帐篷里,有的半躺在地上,有的坐在小马扎上,有的站着,天南海北地侃,有说有笑。那是最惬意的时刻,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得到了恢复,感觉特别幸福,史志刚说。
到了定日,史志刚洗澡换衣服、刮胡子,然后给妻子和儿子拨通了视频通话,这是出外业时,他和家人最经常的“见面”方式。已经好几天没通话了,从没有过这么长的间隔。有的地方没信号,就算有信号的地方,他也不愿让家人看到自己当时的样子。状态不是非常好,怕他们担心,说着,史志刚低下了头。他还给父母打了电话,问问山东老家的情况,没说自己具体经历了什么,有多苦,父母说你在外面,想吃什么好吃的就买了吃,别心疼钱。这几年,国测一大队测量项目很多,史志刚每年都有八九个月不在家。我问他,完成这次珠峰高程测量任务,你能休息一下,陪陪家人吗?他笑着说,计划都排满了。
三天前,从东绒3点往东绒2点去的路上,最后是一个高100多米,坡度近70度的陡峭山坡,就像一个巨大的滑坡体,乱石随时可能滚落下来。他让昝瑾辉在下面看着,自己先往上爬,走一步滑一步,喘一下。用了40几分钟,他才有惊无险地爬到了点位。下去时更危险,碎石夹着雪,一步踩不稳,我就回不去了,史志刚有时脑海中会出现那段路,一想起来就觉得后怕。
想到这么多年,这么多老前辈都坚持下来了,别管多苦多累,国测一大队的兄弟们一直往前走着,这也是我坚持下来的动力。
二本营比交会点舒适,大本营比二本营舒适,定日又比大本营舒适,不往上走,永远难以想象上面有多艰苦、多危险。
交会点和二本营的兄弟们只能融化冰雪喝,如果不下雪,没有冰,他们就喝不上水,因为喝不上水,有的兄弟两天都没小便。说到这里,史志刚哭了,泪水顺着他的鼻尖往下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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